【冰九】谁问心魔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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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萌猜我是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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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空之上,夜风冽冽。
沈清秋向下看着万家灯火,心知自己正在路过故地。
是他长大的丰和镇。
洛冰河有心找事,“一不小心”把腰间佩环掉了下去。
“哎呀。”洛冰河道。
沈清秋面无表情看向他。
“东西掉了,反正天也晚了,师尊,我们下去看看吧。”
两人为不惊扰平民,在城外降落下来,然而夜幕降临,城门早关了。洛冰河使了点钱,守门的卫兵把他们从暗道放了过去。
入城门,洛冰河感到扑面而来的熟悉感——这里的场景,他曾无数次在沈清秋的梦境之地里见过。
小时候的沈九,也曾无数次站在这里,对某个人翘首以盼,然后被抓回牢笼里去。
丰和镇不是个小镇子,南来北往的大商人大多会路过此地,因此十步一家客栈,五步一家酒店,就这样还是人满为患。洛冰河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没有空房。
当初沈九遇见宁童,清静峰下榻的客栈名叫悄声楼,是丰和镇最高的一座酒楼,取“不敢高声语,恐惊天上人”之意。
洛冰河和沈清秋跨脚刚进门槛,跑堂的迎上来:“不好意思二位客官,您要是住店,咱们家房已经满了。您要是吃饭,您看着大堂,楼上雅间,也都满了。实在不好意思。”
洛冰河摸出些碎银来,塞到跑堂手里:“悄悄地,别让掌柜看见了。店小哥,问你个事儿。”
跑堂忙道:“您吩咐。”
“你们这段时间,住店的客人里面,有名有姓的,你都知道哪些?”
“这……南来北往都知道的阔商有三家,金燕子,亨通,如梦令;来采办的仙家有一家,云南苏氏……”
“行了,带我去苏掌门的房间。”
“哎,行嘞。”跑堂十分干脆地领着洛冰河和沈清秋往楼上走,十分热情地攀谈,“您认识苏掌门?这要是熟人啊,拼一拼也成,反正这季节常常满客,拼房是常有的事。我就说看您,还有您身边这位,哎哟一看就是仙气飘飘,得道高人,怪不得认识苏掌门呢。”
洛冰河笑:“你错了,我不认识苏掌门。”
跑堂一愣。
“他认识我就够了。”
跑堂满脸不明白,敲了敲一间颇为阔气的房间房门。
“谁呀?”一个男声。
“苏掌门,有人找您。”
开门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。那女子朝洛沈两人福了福身:“两位是?”
洛冰河冷笑:“苏掌门好大的谱,叫他出来见我。”
刚才说话的男人闻声走出来,一见洛冰河,腿一软就跪了下来:“首、首尊大人……”
洛冰河不等他把话说话,剑微微出鞘,手指在上面一划,把一粒血珠弹进了苏掌门金鱼一样一张一合的嘴巴里。
“这里人多,您也知道我最近名声不好。不想求死不能就别乱说话,起来。”
苏掌门脸都白了,不敢不听话。站起来,垂头听吩咐。
“我办事路过此地,可惜不懂规矩,没有预定,客房都满了。幸好遇见苏掌门,帮我个忙?”
苏掌门哭丧着脸:“能帮您的忙,苏某三生有幸。就是苏氏全派上下都去街上打地铺,也不能让您委屈了呀。”
“不用不用,我看也就你这间勉强能住,劳驾?”
苏掌门朝那女子拼命招手,示意她让开路:“您请,您请。”
跑堂的极有眼色:“我这就给您重新打扫收拾,二位要不先吃点什么?”
洛冰河笑:“去哪儿吃?雅间大堂不是都满了?”
苏掌门立刻道:“我在隔壁梨花阁包了一个雅间,正对戏台,您要是不嫌弃,就委屈委屈,赏赏光?”
洛冰河微微一笑:“那就多谢了。”
梨花阁
沈清秋洛冰河隔着一张桌子坐着,桌上摆着几盘点心,沈清秋没有动,洛冰河倒是一颗颗捏着吃。
“师尊,这唱的是什么?”
“《醉玲珑》第三折。”
“《醉玲珑》,讲的什么?”
“一个花魁爱上了一个路过的道士,对着月亮剖白。”
“剖白剖了三折戏?”
“嗯。”
“后来呢?”
“喝醉了,睡着了。”
“然后道士把她抱回去了?两人在一起?”
沈清秋看了洛冰河一眼,又把目光转回台子上,道:“然后就醒了。”
“道士呢?”
“除完妖回去了。”
“没了?”
“没了。”
洛冰河惊叹于故事的清水无奇,道:“谁写的这么无聊的戏?”
“盈百香。”
“哦,那我知道这道士是谁了。”
沈清秋没有说话,神色亦无波无澜。
洛冰河超朝一旁的茶女招招手:“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祭酒节?怎么过?”
茶女笑:“就是明日呀。客观若是感兴趣,明天亲眼看看就是了。”
洛冰河意外地看向沈清秋:“这么巧?你没说明日就是啊。”
沈清秋喝了一口茶:“你问了吗?”
茶女都是极会聊天的,笑盈盈道:“怎么,这位公子是本地人?我瞧这不像,像是南边的。”
沈清秋道:“小时候在这里长大。”
茶女问:“不知公子出身何地?”
“不知。”
茶女明了,起身给两人续茶:“种子落地生根,落处是故乡。两位公子请。”
沈清秋看了她一眼:“落处是故乡……”
“正是。公子在外多年,丰和镇一直在等您回来呢。”
沈清秋冷笑,正要说什么,楼下一阵骚乱。原来是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老乞丐混进了大堂讨要钱财,跑堂赶他不走,反而赖在地上说人推他。
老乞丐抹了脸抬起头来,沈清秋瞥见他的脸,眼神骤然发寒。
茶女道:“公子莫要介怀,这个无赖从小就是个乞丐,年纪大了就容易伤筋动骨,他便靠着这个碰瓷儿。不过也时日无多了,闹腾不了几天。一会儿掌柜给他几个铜板,也就打发了。您喝茶。”
沈清秋:“我知。我们一起长大的。”
茶女道:“公子说笑了。您看着也就弱冠之年,气质尊贵,怎会和他有识?”
洛冰河转过头来,呵了一声。
沈清秋看着那哭闹不停的老乞丐:“他倒是长命。”
掌柜果然拿了四五个铜板走过来,老乞丐正要去接,凭空飞来一支竹筷,将他右手钉在地板上。
洛冰河想起碧瑶台的紫衣女子来,挑了挑眉:“唔,看来我果真是你徒弟。”
老乞丐哀嚎起来,痛得想打滚,又被竹筷牵制,一动便更疼上三分。周围人也都见多了他,怜他年老,一般不和他计较。此时有心同情,却看那竹筷入地三分的功力,不敢擅动。
掌柜看了一圈,迎上沈清秋的目光,朝楼上拱了拱手。
“这位客官,老东西吵闹,扰您清净了。小的给您赔不是。不过这人也年纪大了,出了什么事,反倒惹您一身腥,您海涵,收了神通,莫要和他计较吧。”
沈清秋把茶杯轻轻放下,飞身落到楼下,洛冰河让茶女继续候着茶炉,也飞身而下,落在沈清秋身后。
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路。沈清秋径直走到老乞丐面前,垂眸俯视着他。
沈清秋眼中冷意明显,老乞丐感觉到这不是个善茬,不敢再“讨要说法”,只好挂着泪一个劲儿喊疼。
掌柜小心翼翼赔笑:“公子?”
沈清秋在一旁坐下,掌柜立刻给他斟茶。洛冰河把人挡开,拔起那根竹筷,连着老乞丐的手拽到沈清秋就坐的桌子旁边,将竹筷重新插在了桌子上。
老乞丐本就常常挨打,这一折腾几乎送他上了西天,疼得都麻木了,以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趴在桌上,对着沈清秋讨好地笑。
沈清秋押了口茶,软长的眼睫在华灯下颜色发浅,洛冰河一边瞧,一边琢磨这个老乞丐是什么人。
沈清秋缓缓道:“老人家九十多岁了吧?长寿。”
老乞丐道:“是,是……我这种东西,无常都不收。”
沈清秋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来:“方才有人告诉我说,丰和镇在等我回来。所言不虚,我该赏她。”
老乞丐这么能活,全靠命贱脑筋精,一听这话,一瞬间就想起两个人来,但看年纪又差太多,只好继续装傻哼哼喊疼。
沈清秋上下扫了扫他的身体,随意道:“挺能活。腿怎么断的?”
“年纪大了,摔断的……哎哟……”
洛冰河笑起来,俯身掐住老乞丐空荡荡的裤腿:“稀奇,摔断的?断腿呢?摔没了?”
又起身对沈清秋道:“应该有十年以上了,断口都长住了,碰到不会疼。”
老乞丐转了转眼珠子,突然嘿嘿嘿笑起来,道:“我明白了,我知道你是谁了。你居然没老,你和他一样,修仙了。”
沈清秋看向他:“那你还不赶快磕个头,谢我当年救你狗命?”
一群人面面相觑,看着两个人打哑谜。洛冰河明白过来这是谁了。
趁着沈九不在,占了沈九原来的街面,遇上秋剪罗赶人,又舍不得放手刚刚到手的好肉,险些命丧秋家马蹄之下,被岳七推开,使得沈九为保护岳七不得已伤了秋家的马,又在秋剪罗找上门时供出沈九……的小十五!
十五笑:“救我的是岳七,是老子的好运气,有你屁事?”
众人频频皱眉,觉得老乞丐语言粗鄙,对着这样一位身修体长眉目如画的公子,实在是玷污。
有人道:“老东西,对着人家公子,你嘴巴放干净点。”
十五笑起来:“呵呵,你们看他现在这副样子,啧啧,真是高贵干净。却不知道他以前也是个街面上讨饭的,和我老十五一样!”
“说起来,你还应该谢谢我。要不是我把你送给秋剪罗,你早就给卖了做小倌儿了!哦,对了,我都忘了,当年秋家灭门,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凶手。各位!今天那个忘恩负义的凶手回来了!就是他!”
大堂里登时一阵骚乱。秋家灭门案过去多年,记得这件事的人早就入土多年,大家一时不知道这老乞丐说的是什么事。
沈清秋道:“给我壶酒。”
掌柜忙拿来一壶酒,看了看沈清秋没有接的意思,只好递给洛冰河。洛冰河上前一步,把酒浇到了十五被筷子洞穿的手上。
“给您消消毒。”
十五本来陷入麻木的痛觉一下子回来,扯着嗓子叫了起来:“沈九!沈九!你有本事!你们都有本事!一个砍断我一条腿!一个要废我的手!”
沈清秋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:“你的腿是他斩断的?他回来过?”
洛冰河一阵警惕,有心直接杀了这老乞丐了事。
十五简直变脸不要太快,衰老肮脏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:“你是不是也在找你的好七哥?我知道他在哪儿,他也在找你。”
洛冰河心中冷笑,这货不知道岳清源早死了,还以为沈清秋是回来找岳清源的,想装作知情的样子,趁机敲诈一笔。
“是吗?你说。”沈清秋道。
十五以为他上钩了,得意道:“我手疼,我还饿了,我要洗澡,睡棉花铺的大床。”
沈清秋便问洛冰河道:“你那苏掌门,还有房间吗?”
洛冰河道:“有肯定是有,你想做什么?”
旁边有人好心道:“两位公子可千万别信这个老无赖,他就是想敲二位一笔。”
洛冰河笑笑:“多谢。敲就敲吧,我师尊开心就好。”
说罢,便吩咐人去通知苏掌门,又取下十五手上的筷子,愈合了他手上的伤口。
“请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