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七九】天听

09七九之九

“小九！”岳清源急忙追了上去。

沈九自己转着轮子，轮椅滑得飞快，这一世从未受过什么苦的双手磨得辣辣地地疼，却还是甩不开岳清源的脚步。

岳清源一手停下他的轮椅，焦急道：“小九，我、我不是那个意思！对不起，是我说错话！你……”

沈九转身去掰他的手指头：“放手！”

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，他当然知道岳清源并非恶意，一开始只是想耍耍脾气，但不知为什么，渐渐便动了真怒，一腔的火气和委屈都撒了出来。

那也不是什么能说出口的愤怒：他气岳清源只会说对不起，却未曾解释过他自己经历过的苦楚，害沈九自己一个人做恶人，他姓岳的倒成了忍辱负重重情重义不离不弃的好人！他为什么不说！他觉得自己这样很伟大吗！

该冷静的时候总是冲动，坏了事就只会说对不起，他可知道改？！

该张嘴说的时候他却又成了哑巴，除了对不起什么都不说……

“对不起对不起，你这一辈子就只会说这三个字吗！”沈九吼他。

岳清源的目光像是被刺到了一样，倏地一缩，松开了手。

沈九看着他受伤的模样，并不好受，心里愈加烦躁：我这是在干什么！我现在还在想这些做什么！清静峰上那个壳子早已有了新的主人，什么岳七岳清源，什么秋家什么人牙子，什么柳清歌洛冰河，通通都和他没关系了……

他缓缓道：“岳掌门，本王名九，是龙生九子的九，九五之尊的九，是大周国九皇子的九……不是七八九的九！您记清楚了！”

“九……”岳清源想说什么，沈九却一拂袖继续转动了轮椅。

他低声道：“我同你说这个做什么……真是……”

岳清源一听他这话里情断义绝的意味，心一下子就空了，这辈子头一次六神无主起来：要是这世上没了小九，要是我没了小九，我该怎么活，我该怎么活……

他无措地抓住眼前就要离开的轮椅，红了眼睛：“不，小九，我……”

沈九几乎要被他纠缠疯了，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抬高了声音：“你放手！”

他这一喊，终是惊动了周围巡逻的士兵和半天不露面的越人，一大波人哗啦啦冒了出来，揪着毫不反抗的岳清源，就要把他当成刺客之流看待。

越人离得比较远，慢了几步，赶来时正看到一群士兵摁着岳清源跪在地上，旁边沈九发丝衣衫都有些凌乱，似乎是有气。

他对殿下做了什么？！

怒火一下子就掀翻了这位年轻将军的理智，他冲上前一把揪起岳清源的衣领，居高临下，一字一句，咬牙切齿道：“岳！清！源！我忍痛将殿下托付给你！你干了什么！！”

岳清源此时几乎是一个凡人的样子，稀里糊涂就被一群兵摁住，堂堂仙门举足轻重的人物跪在地上，眼底是不符合他身份的慌怕无措。他根本顾及不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，脑子里来来回回就是“要是没了小九……”的念头。他什么都不反抗，唯独眼睛执着地望向沈九，怎么摁都摁不下去。

越人一把扔开了岳清源的领子，快步到沈九身前：“殿下，他有没有怎么样你？”

沈九看着岳清源跪在青石板上的双膝，脑子有些空，心里沉得像是挂了一口钟，来来回回地撞着，发出沉重空洞的回响。

“都退下。”他低声道。

“殿下……”

沈九别过脸去，不再说话，越人只得做了手势，随从士兵都答了声是，低着头四散离去。

“你也退下。”沈九又道。

越人急了：“殿下！”

沈九却依旧别着头，谁都不看，一句话也不多说。越人心里再着急再担心他，也只得临走前警告性地看了岳清源一眼，脚步踩得震天响，满肚子火地走了。

沈九沉默了一阵，又转动了轮椅。岳清源像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一样，赶忙站起来跟上。沈九没有再阻止他，一言不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