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七九】天听

08在线等急

沈九从难得的安眠中醒过来，在周身萦绕的熟悉气息中怔仲了片刻，望着怀里被他睡梦中无意识揉成一团的外袍，脸微微发烫。

他把脸埋进去又嗅了一遍，愣了一会儿，这才坐起来，叫了声“来人”。

门被轻轻推开，一盆热水被端进来，放在门口的架子上。沈九侧对着门，手里抖着岳清源的外袍，看能不能弄平整些。

“几时了？怎么没叫我？”

一只手伸过来接过了外袍：“巳时了。我来。”

沈九被这声音吓了一跳，猛地抬头道：“怎么是你？越人呢？”

岳清源三下两下把外袍折好，放在一旁，又把旁边的轮椅推过来。等着沈九把昨晚没换下来的外袍中衣脱掉。

“这些年，一直是他照顾你的吗？”

沈九僵硬地被岳清源抱起来放进轮椅里，不自在道：“难道等你大掌门下山给我打杂？”

岳清源顿了顿，道：“我做了点荷叶粥，待会儿端过来。怎么样，还喜欢吗？”说话间，他俯身把被子叠起来压在枕头底下，又去门口取了脸盆手巾来，放在一旁的小案上。

沈九没有回话，不想说喜欢，也没有不喜欢，只好仰起脸，任岳清源把水气氤氲的热手巾覆在自己脸上。

岳清源一只手托着沈九后颈，一只手用手巾轻轻在沈九脸上沾着。沈九抬着头，每次岳清源把手巾擦到他上半张脸时都会闭一下眼睛。少年人的皮肤细滑非常，眼睫柔软，唇瓣饱满晶莹，里衣的领口里露着形状漂亮的锁骨……岳清源有些出神。

上一次小九十七岁的时候，他们关系正僵，他从没能和他如此亲密过，也不敢去注意这些细节，免得惹小九讨厌。

岳清源试着唤了一声：“小九……”

沈九倒没对他的称呼发表什么看法，带着些没好气的意味道：“做什么？”

岳清源心中一松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。他想说的话太多了，像豆子堵在壶口，一个都出不来。

沈九等了半天没听见下文，瞥了他一眼，咕哝道：“有病。”

岳清源收拾了脸盆手巾，取过昨晚越人准备好的衣服来，犹豫道：“小九……你里衣要换吗？”

沈九一愣。他习惯了越人侍候，一时竟没有注意到和岳清源之间尴尬微妙的关系。

“叫越人来。”沈九道。

岳清源垂眸不动。沈九看着他，冷笑道：“好啊，那你来。”

岳清源沉默着解开沈九的襟前盘扣，从身后给他脱下来，剥出一具清瘦的十七岁的躯体，像是一段细细的羊脂玉如意。

沈九光裸着上身往椅背上一靠，往常自己动手解的裤头也交给岳清源，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。岳清源老老实实解开他的裤子，不去看裤腰滑下时露出的隐秘部位，然后抬起他的胳膊，将沈九从腋下架起来，垂着眼睛，屏着呼吸，把他的裤子也褪了下来。

沈九哼了一声，老大没意思地稍稍动了动大腿，方便岳清源把他裤子扒下来。

沈九的腿疾从膝盖开始，整段小腿都没有知觉，连带着大腿也运动不足，白暂的肌体明显偏软。他光溜溜地坐在轮椅里，看着岳清源背过身去取新的衣物，有些好奇岳清源玄色校服下的躯体会是什么样子，又很快收起这个过于奇怪的念头。

岳清源重新给他穿上裤子和里衣，行动间几乎没有碰到沈九的皮肤。做完又蹲下身来给他的小腿做按摩。

“回头让木师弟给你看看，能站起来是最好的。”

沈九看着岳清源的头顶，又撇过脸去：“晚些再按吧，我饿了。”

“好。”岳清源站起来，又陆续给他穿上中衣外袍，腰带配饰，把轮椅推到镜前，给他梳发束冠。

“去外面吃？还是就在房里？”

“去外面。”

于是岳清源便从后面推着沈九来到前庭花圃前，侍女把岳清源早起熬的荷叶粥端上来，沈九在岳清源期待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喝了两口，想了想，道：“你用过早饭了吗？”

岳清源一愣：“尚未。我……”

沈九瞥了侍女一眼，侍女忙去给岳清源准备早饭。他道：“岳掌门莫不是没睡醒，还以为自己在两个人吃一口饭的时候呢。”

我很怀念那个时候，岳清源心道。他笑了笑，解释道：“我辟谷。”

沈九舀粥的手一顿，啪把碗放了回去。

岳清源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戳了沈九的痛处，忙道：“也不是不吃……”

沈九将轮子一转，轮椅滑出去老远，丢给岳清源一个气呼呼的背影：“你自己吃吧！”